短暂的休息过后,贝里扯扯领带,又整理了一下他那头耀眼的金发。舞曲重新响起了,混入人群的侍者再次殷勤地劳动起来。
送上的餐点味道都很香,但他已经穷了二十多年,贝里不会因此迷恋这种上流人士的享受。不再是戴着吊坠的随意打扮,风格简约的制服衬得他身体修长。由于海楼石之心不在身上,他更是想起了他要回自己的海楼石之心的遥远夜晚。
小窝棚微微的面包香都在海水的腥味里。
翡翠表现出剧烈的头痛症状,先是疯了一样在屋子里乱突乱撞,贝里本来想阻止的,但小孩常年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在翡翠面前什么都不算。没有他小时候听的魔法故事里的情况,祈求、温柔包容的靠近都没有用,更不会有上天的咒语降临在这个早就被父母抛弃的可怜男孩的脑子里。
但他也像是发了疯一样,一次一次用被折磨到伤痛的身体去靠近。
翡翠不能出问题,小小的男孩心里想着,生怕自己再次被孤独的黑夜吞噬。翡翠,翡翠会好的。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消磨着翡翠看似无穷无尽的精力。
被打飞、站起来,重复无休的没有感动的接触,每次碰撞都像是必死的一战。
——否则,真的会死的吧。
小小的贝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嘴角抹去混着唾液的血丝。
发疯的人累得很快。
在他们气氛轻松的宵夜开始前,翡翠亲手把海楼石之心戴回贝里的脖子上,当他们吃完宵夜互道晚安,情况突变。
现在是夜中,贝里知道月亮正高悬头顶,他们的窝棚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黑暗中。累到的翡翠无意识地发出喘息,没有骄傲也没有智慧,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回响就像是垂死的凶兽。
翡翠的喘息声远远压过了贝里的喘息。小男孩此时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万头狂奔的大象踩过一样,翡翠看到他,酒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清明,她发自己的疯,打在他身上拳头没有半分迟疑。
好在她已经累了,贝里想着,肿痛的嘴角习惯性有笑的趋势,但磨破的嘴唇上瞬间扩大的痛感让他下半脸抽搐。
翡翠力气可真大。
贝里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坐在翡翠的身边,习惯黑暗的眼睛大概看得清,翡翠正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地,毫无气度可言。
但她的脸依旧好看,贝里靠近她,为她摆正身体,随后就跪坐在一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
他伸出手去触摸那个好看的头颅,贝里知道翡翠一向体温偏低,但现在却有高烧不止的症状。气息还未平复的小男孩累得都没法叹息,但这个时候,他怀有私心地,也同时怜悯地握住了翡翠的手。
翡翠几乎是反射性地侧过头,野兽发红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盯着贝里青紫的脸,她双眼的酒红色里没有酝酿一丝感情和思考,只是单纯看着。
完完全全,像是拥有一样握住翡翠的手,贝里从没想过是现在这种情况。翡翠持续着注视,那双在黑暗里奇异反光的美丽眼睛忠实倒映着幼年贝里脸上紧张的表情。
无知的小孩最不知道害怕。
贝里将推车送回厨房的时候,在船舱过道里觑见打开的门缝里,一个金发小孩的半边脸,厨房的门很快关上了。
贝里只看到小孩望着门外的黑色眼睛,那个孩子有个平凡无奇的圆脑袋,但大约三七分开的刘海分叉下,有一只奇特的卷眉,眉毛下则是小孩子都有的一往无前的眼睛。
贝里微微笑着,折身回到舞会现场。那个看着外面盛会繁华的小厨子的脸此时正在他脑海里呈现,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充满期待的黑眼睛,这恰好印证着他刚刚在思考的观点。
若是当时翡翠发疯,看到这一幕的是个成年人,女人大概会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而男人也许会召集足够人手,来打死这个像是被诅咒害了病的小孩。
但年幼的贝里不会,他心里渴望着翡翠的友情,他有着孩子的善良,他还有带来勇气的海楼石之心。
在很久很久以前,父亲还没离开他的时候,他生了病,父亲也会把海楼石放在床头,亲吻他的额头并祈祷。
贝里的善良、天真、无知和对于翡翠的重视等几种感情交织着,让他没有多想,就决定交付自己最珍贵的海楼石之心。然后,亲吻额头,献上祈祷。
整个过程把男孩自己都感动得全身颤抖不已。
“生病的小孩会在下个黎明好起来。”
这是一句贝里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的古老咒语,他总觉得那时镇上的小教堂正响起钟声,然后有人这样告诉他。这是一句翡翠记得很清楚的古老咒语,那是一个头痛欲裂的夜晚,有人靠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着。
此时翡翠正这样祈祷。航行在海上已经有五六天了,这是她体内生物钟自然得出的情况。
卡古病了,前几天翡翠还在跟他聊天,小男孩不介意翡翠恶劣的口气,总是一个劲缠着她说话消磨时光。
翡翠眼皮沉沉,只是细心地抚摸着他金红色的额发,卡古柔软的卷发被汗水湿润,看上去更显得软弱。
“翡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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